台式生活 ─ 夜市

如果要類比的話, 台灣的「夜市」, 就像從前香港聚集在街頭一隅的小食攤檔區, 又或在特定的一塊空置地上擺滿小販車與攤位, 即俗稱「大笪地」的露天市集, 是普羅大眾日常路過, 天天接觸看見的生活場所, 在全台灣各大縣市城鎮甚至鄉村離島總計有成千上萬, 它對民眾來說就像天生的陽光空氣, 可以沒有家樂福大賣場, 但居家常備附近一定要有地道便捷的小吃攤販, 來餵養這種深入民心 ─ 即便是平民還是有錢人, 潛藏在他們基因裡的民族口味. 為什麼人家的小販文化仍然安穩健在, 而不像香港曾經隨街可見的「推車仔」已消失殆盡? 可能有人覺得夜市再熱鬧, 還是髒亂低俗, 怕的就是「庶民」這標籤, 但台灣人就是不嫌棄, 甚至以此為榮, 夜市能創造的庶民經濟, 包括聞名全球的旅遊吸引力, 是任何一個地方都夢寐以求的, 持續發揚光大都來不及, 怎會好好的卻去破壞消滅! 全世界大概只有自以為「現代化」的香港這樣做.

台灣的街邊攤販其實日夜都存在, 並不一定華燈初上才服務人群, 有早上賣酥餅三文治的小販車, 中午也見架著一張小矮枱上面放滿便當的臨時午餐站, 當然更多的開在橫街巷弄裡, 鐵皮加木構等部件搭建起來的各式小食檔, 在早午晚分段營業, 就近住宅與商廈街坊的日常幫襯, 足以支持他們每天烹煮麵羹或包點, 養活自己與民眾. 比起開在攤販聚集的夜市, 我其實更喜歡穿梭城鎮的街道, 邊走邊發掘一些不起眼的攤位! 在高雄的那個端午連假, 以為人潮沒那麼可怕, 但首次到訪的瑞豐夜市, 卻遇上聞名不如見面的「人擠人」實況, 當中有少量遊客, 但九成是穿拖鞋的說著台語國語的各方民眾, 說明台灣人自己在國內行走消費, 其實足以支撐民生, 同樣位於苗栗市火車站旁的英才夜市, 那天週五傍晚也是一片鬧哄哄的氛圍, 儘管各類吃的用的玩的攤販, 售賣著在香港人眼中都是八十年代款式與品味的廉價物品, 但人們依然隨心行逛, 沒有任何階級地位批判意識, 說穿了就是一種單純自由無拘束的原始本能 ─ 在夜市最能呈現的, 也許就是心無旁騖的自我滿足.

對我來說, 每次踏進夜市總有看不完的景象: 那些默默低頭不斷重覆製作小食的攤販老闆, 那些拖男帶女三三兩兩邊吃邊聊的市民, 那些踢拖粗毛麻衣甚或油頭垢面的遊民, 當然還有場內總有一方擺放餐桌專吃牛扒或火鍋的用餐區與流轉不斷的街坊們食相, 以及直到今天應該只有台灣及大陸才獨家保存, 在空地上佈置各款錢幣式機動遊戲與動物造型機械玩具, 讓純真的小孩獲得短暫快樂回憶的臨時遊樂園...在這個販賣十元八塊的經濟圈, 每個晚上遊人抱著什麼心情? 開攤的店主又懷著什麼樣的夢? 夜市以外, 其實是另一個世界, 而且也更大更闊, 人們沉醉於庶民生活沒有不好, 但台灣就只有夜市嗎? 有時候過份看重倚賴依靠, 會變成惰性, 也欠缺應付改變的能力, 更別說願意改善或改進, 就像好些攤檔沿街, 甚至在馬路旁一直伸延, 行人根本無法走近逛看, 原因是停滿一街的車輛, 還有隨時把車頭駛近攤販直接停下買份滷味的電單車人士...看在外國人眼中, 現實唯有適應, 但這些不文明的微細, 很難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