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呀? 對, 大概很多人還是不知道他是誰, 所以要談這本書之前, 必須先從去年第五十五屆金馬獎頒獎典禮說起. 那個晚上, 除了一眾在開場時空群而出但又一夜之間瞬間消失的大陸藝人, 又或那個整晚在台下擺著黑臉與不耐煩姿態的評審團主席鞏俐小姐外, 還記得什麼? 當然, 報導大陸得獎者趁著上台時厚顏地大放的統一厥詞, 那些一篇又一篇的即時新聞早已成為歷史證明, 但到典禮最後要頒發「最佳劇情片」的那個畫面, 我想仍然深深烙印在不少人的腦海裡: 得獎的是由大陸年青新導演胡波, 用七十三萬人民幣拍成片長近四小時的《大象席地而坐》, 在全場掌聲雷動下劇組人員紛紛出現, 唯獨不見導演本人, 卻有一個全身樸素黑裝的中年婦人一同上台, 原來是導演的媽媽...金馬獎主席李安親自頒獎, 還輕輕一攬代領的胡媽媽, 失去兒子的母親只是靦腆的傷感的簡單言謝, 懷裡有沒有滴下淚水? 不知道, 也許在心裡早已流乾. 導演在獲獎前一年前被發現在家中自縊身亡, 而胡波是胡遷的本名, 同一個人, 留下映像與文字之後孑然離去. 大家都很好奇, 為何短短廿九歲的生命便結束? 是因為傳聞導演生活窮困屢遇挫折而選擇自我了結? 但年輕導演近年的創作屢獲海外獎項, 明明大有前途, 還在籌備新電影, 這時候要死? 其後有報導揭露,《大象席地而坐》的製片兼投資人王小帥(也是大陸第六代導演)曾經在微信批評導演的拍攝, 不滿片長又辱罵不夠水準, 甚至指胡波思想混亂精神有病, 事件沒人澄清, 所有相關的人就只有緘默, 這背後究竟為何?
生命輕浮得像地上塵埃, 尤其處身於十億人口的強國, 誰會關心一條狗或一隻牛的流逝 - 對, 人在這種國度裡就如牲畜, 也許這就像胡波所說的「活著也沒有什麼好事」! 書的封面是作者凝視前方帶點木納又憂傷的神態, 映在半臉的反光下充滿愁緒, 淨看包裝讓人以為是那個文青多愁善感的日常創作, 但看著那句「胡波離世前五日定稿 最後遺作」的推介, 沒錯是是聳動但卻沉重得不能忽視, 是一種終究無法理解卻牽動著有良知的人的悲憫力量; 人是死了, 也至少讓我們從文字裡回望一下作者經歷過什麼樣的日子. 書裡的短篇小說, 舞台劇本, 專文與訪談紀錄, 在虛與實之間呼應著作者的一生, 每一個荒誕故事, 每一個邊緣情節, 就不過讀著文字已讓人心累, 你能想像活在裡面的人會怎樣? 能不崩潰嗎? 這是作者唯一能自由地疾筆相告的, 是在野蠻的生活裡唯一不會再被消磨的, 如果你能看完這本書, 便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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