俐落的回報

很久沒看過這樣一氣呵成、清脆俐落的電影，當片尾字幕升起時，看見 Guy Ritchie 的名字，感覺很熟悉...啊，難怪，原來是那個本身也昂藏六呎似足軍人的英倫導演執導，他的電影橋段多以智慧謀略諜報建構，無論在什麼年代或處境，主角都要優雅沉重冷靜內歛，粗魯點就是說一不二，紳士點就是不俗套，即是什麼？簡單來說，不囉唆，要做便做，沒多句廢話！

那天入場看《譯戰同盟》The Covenant，完全是因為擁有湖水藍眼睛的 Jake Gyllenhaal，意外地獲得一人專場的放映空間，更沒想到在邊看邊狐疑整個映廳的哪個位置忽然會冒出一些靈異殘影的同時，後半段已隨銀幕上的歷險犯難而心情激動...真的，雖然不至於像 Jake 受訪時說重看戲裡的「自己」會泛淚，但當劇情走到某個節眼，或從想像中也可感受主角所累積的情感重量之際，那刻已投入在這個命定的兩難局面。不過，就是因為這個編導演組合，電影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甚至打從一開場便瞬間立定故事框架 - 在陷亂危險的阿富汗，一個是帶領同僚搜尋塔利班軍火藏點的駐地美軍中士，一個是為生活所迫而協助美軍當翻譯的當地人。如果電影要建構連場官能刺激的戰爭場景，好讓觀眾看見美軍四圍搜補，把恐怖份子一一射殺便能大快人心，其實十分容易，但明顯地這不是導演要配合的「英雄主義」，事實上也不會是有理智的觀眾所信服的假象。戰爭本就政治不正確，當中存在複雜糾纏的對奕與矛盾關係，像主角John為了執行任務，不得不步步依靠當地翻譯Ahmed，而怨恨塔利班的Ahmed，一為復仇二為妻兒能避難美國而不得不充當美軍翻譯而換取庇護簽證，大家都不情願，各自都有尊嚴底線。也許，故事焦點是Ahmed多次協助小隊避過陷阱，甚至翻越山嶺拖著受傷主角逃出險地，而John亦為報恩最終重回阿富汗，犯險也要救出Ahmed，但最好看的不是所謂重情重義的「兄弟情」- 根本談不上有什麼情感關係的兩個世界的人，在沒有選擇的當下命運只好重疊相連，他們的悲從中來卻是分頭行事，你能共鳴倖存的John對所有同僚送命的難過，但能想像身心俱疲的Ahmed在苦路裡的絕望嗎？他不是特別對John好，而是不救的話，他也是死路一條，也永遠得不到那該死的簽證。

任務途中，Ahmed懷疑有同儕被敵方收買，但John認為他越權還說：

...You're here to translate...

Actually, I'm here to interpret.

所以，翻譯與傳譯是不同的，至少層次上多了道德與邏輯的判斷，才讓主角不是鸚鵡學舌，還要有批判與思考地簡潔精要，一如電影的結構推進與堆疊，畫面與對白上極其流暢與準繩，他們最後的重遇，不是刻意惜字如金，也非扮型裝酷，而是...根本就是這樣；這齣戲最好看的地方，是一切非理所當然，救人與被救沒有目的可言，只是完了這事，才能繼續生活下去，看不見的一根刺，後來都成了放下釋懷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