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行旅(九) 過動兒

我曾經以為, 身上那陣只要是現任或曾任寵物飼主的同道中人, 都會引以為傲或至少悠然自在的 「動物味」, 是不會消失的. 以往在大街上走逛, 刻意或無意的與倘佯的貓貓狗狗交會上, 牠們是會靠近磨蹭或蹓躂一下的, 懶散身軀即使黏在地上不動, 也會抬抬頭張望回應, 算是賞臉的招呼了, 靠的就是那股同類氣味 - 手指頭還是褲管上的微細殘留, 總帶著洗不掉的動物標記, 因為主人與寵物日積月累的攬攬抱抱, 氣息混和也帶著親善的信息, 外面的毛孩們都接收到. 但原來回憶以外, 氣味也會褪色, 自從家裡小白走了後, 牠的氣味隨著用過的睡過的玩過的用具棄掉而點滴地流逝, 走得像陣風般看不見, 更莫說身邊那陣與動物通關的氣團, 那次對著老宅前花貓熱烈地招手卻不獲理睬, 就知道魔法早就終結了.

其實, 鄉鎮平常都人跡罕至, 動物以天地作伴, 甚至一度以為世界是牠們獨佔的, 不理睬任何事幾乎是本性(尤以貓類為甚), 所以遇見陌生人類侵擾便沒好氣的當透明, 是很正常的, 那會像城裡見慣大呼小叫的過路人然後企定任摸, 甚至主動捲曲擺出可愛姿態的公關毛孩如此合作? 在北港附近的虎尾鎮, 有個曾是某醫師的和洋式大宅而改造成的「虎尾厝沙龍」, 隱於巷弄裡的花園大樹旁, 便躺著兩隻毛色不一的花貓, 前一刻已有文青女在旁拍照調侃, 但想要走近, 貓兒擰頭就走, 一時往座椅下睡, 一時又踱回花圃邊陲, 牠們慢慢移動, 就是不給你摸! 好吧, 我就是不走, 看你躲哪兒, 黑銀灰尾巴的那隻竟走出花園外, 不過還是黏著邊緣逛, 表明這是我的地盤, 不要煩了! Well, 連跑快一點也不表演, 還真的是固執的慢活派. 之後在新竹市的東門市場, 樓梯暗遇上的小黑貓, 卻稚嫩得多. 那是個平日晚上, 即使這傳統市場的地下店鋪, 近年變身成泰式燒烤, 日式料理, 台式小食以及咖啡調酒的年輕人據點, 但街市較後方與樓上二三樓還仍有很多傳統鋪位, 收店後走道都很寧靜, 就只剩這黑貓出來走動; 梯間有人放了些乾糧, 想必是有心人關顧一下, 但纖弱的貓兒似乎還未習慣熱鬧夜場帶來的陌生客, 探頭探腦間警戒著異類動靜, 我只能拍下牠瞬間逃逸的身影, 在優靜的舊街市一隅, 好不神秘!

貓兒的本性, 憑藉我擔任過十多年主人的經驗, 我想我是知道的, 那天推開在新竹東區南門街的李宅 At LEE café 大門看見那隻肆無忌憚躺在吧枱上的棕咖黑混色貓, 便可證明. 雖然牠沒有特別熱情相對, 甚至還從枱前方移動到後方再攤在料理枱旁, 最後還跳下地板上閣樓離去, 但從牠那對奶黃色眼珠子露出「就陪你玩一下」的柔軟神情, 以及被電話充電線撩撥戲弄時側著翻動的姿態, 有一刻我們是搭通了連繫的 - 玩完便走掉獨處, 當然也是牠們擅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