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劇團上班的時候, 桌面上放滿工作相關的各式印刷品, 有些是格式化的普通單張刊物, 有些是多點文字的節目場刊, 製作過程時無論有多迂迴曲折, 其實日子一過, 通通盡付笑談中, 但有些承載創作結晶的書籍, 是我唯一在離職時會帶走的, 就是出版部同事日夜埋首編排較對的劇本集, 前提是原創作品, 那管是講清朝太后的宮廷秘史, 還是愛慾奇情的都市傳聞, 感染過無數觀眾的劇情與對白, 便值得輯錄成書流傳下來; 書架上仍然放著好幾年前的這堆出版集, 裡面混了本用奶白色網紋硬卡做封面, 內頁是粗嚡淺灰草紙的小書, 簡約的美術設計把兩隻小字以粗筆劃文體, 再框上黑邊的印在封面下方, 戲劇的英文下是編劇名字, 那是莊梅岩的《教授》(香港話劇團出版, 2014年7月)!
時間可以推回2013年, 這是齣為慶祝香港中文大學五十周年的舞台劇, 在那年夏末首演...其實, 我不太肯定編劇在寫這故事時, 是真的懷著「等我為母校寫個劇慶祝一下先」的心情, 以我所接觸的 Cancer (莊的洋名, 但我未曾聽過人家這樣叫她), I don't think so囉! 事實上, 這也不是她的風格, 唯有實話實說, 直率坦蕩才是適合她的形容詞, 也許很多人是從V台電視劇《短暫的婚姻》才開始認識這名字, 也以為她一副「文人」feel, 但其實私底下她是麻甩的...哈, 希望她也認同吧, 因為「麻甩」是捨棄偽裝的自然, 在她的文字裡, 從來不轉彎抹角, 或替誰誰誰塗脂抹粉, 筆下的角色亦然, 有缺點是生活日常的, 最重要是人性.《教授》是個六年前的舞台劇本, 首演與重演都受歡迎, 可能是編劇在劇場界早已養成的聲望, 也可能是主角由劇場男神潘燦良飾演, 而我如今回想, 可能, 是因為這個劇夠簡單與直接! 切掉一切成人世界最多的廢話與虛偽, 透過大學教授與一個哲學系學生的對話, 以「人話」的方式一字一句, 毫無保留地批示社會當前的毛病 - 就在2014年雨傘運動前, 戲裡以辯論精神為基礎已在審視社會公義的問題, 特別是以教授(社會的過來人)與大學新生(對社會的疑惑者)的對立身份, 來重現一幕又一幕的真理. 真理就是對的嗎? 不, 戲也不是這樣說的, 就如教授有個追隨社會標準又是既得利益受過教育的姐姐, 她有個熱衷追求公平正義又投入社運正在大學讀法律系的兒子, 還有在最後一場戲才出現, 與教授不斷辯論的大學新生的爸爸 - 是個低學歷的地盤工人, 這些角色等如我們社會面貌的濃縮, 代表著一些人, 在現實與理論中爭扎; 故事不是要告訴你大學生為何會「激進」, 或大人為何在強權下卑躬屈膝, 而是批判的重要. 編劇引用了不少哲學家與學者就社會公義的論說, 但最值得銘記的, 是教授在新生最後決定轉讀商科時說:
「冇問題架, 重要嘅唔係你讀咩科或做咩工, 而係你係一個點樣嘅人. 人文精神唔係一個學科, 思辨能力亦不止於哲學.」對, 就是一種信念, 有什麼比在今時今日重溫這個劇本來得更適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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