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爐與火鍋

那天在佐敦某店與好友圍爐, 意即廣東人說的打邊爐, 但其實今時今日隨街都見酒樓飯館甚至快餐店茶餐廳也有供應, 無論是一人迷你鍋以至三五知己的「烚下烚下」, 大多是給你電子爐配寬口扁身不銹鋼鍋, 已然沒有炭爐明火燒滾的風貌, 而且此「菜式」全年無休, 大熱天時也可在冷氣房內享用, 像近幾天忽然回暖, 食客依然踴躍, 來作年夜飯嗎? 也許不, 看著一大堆全生的食材毫無格調的上桌, 還要手忙腳亂的烙下食下又等下, 傳統的或長輩們應該受不了; 但換作是大伙兒團聚慶祝, 或有老闆做東慰勞小職員, 像辦派對一樣的熱血沸騰, 有沒有山珍海錯是其次, 氣氛最緊要, 像那晚旁桌便來了一堆年輕人, 又有阿頭模樣的大叔舉杯致意, 高高興興地吵翻天!

我也知道, 火鍋店本該如此樣子. 一些在商廈樓上的場子, 原本更旺場, 舉目盡是紅男綠女, 有像高中生的, 潮流打扮的, 一枱閨蜜或麻甩兄弟的, 以至稍有年紀的中年聚會, 唯獨很少見一家大細, 也沒有長者耆英; 在煙霧瀰漫的密閉空間裡, 每枱客人盡情沉醉在高談闊論的自我世界, 枱面雖未至於大魚大肉, 但也十分狼藉 - 是杯盤狼藉的粗俗食相, 映在那盤持續翻滾著至混濁瘀褐色的湯頭上, 委實有種說不出的原始詭譎. 我終於明白, 食家蔡瀾早前說火煱是全世界最沒文化的「菜式」, 不單指單調無內涵的烹調過程, 還有衍生出來的粗吃「文化」, 圖的純是飽慾, 欠缺品味, 一如香港人獨愛的自助餐, 中西日泰印鹹甜酸辣樣樣任食, 等如沒一樣特色!

話雖如此, 我沒有要排擠火鍋的意思, 甚至嚮往如果還有真正「打邊爐」的嘗試; 前提是用炭爐明火, 那便只能在戶外燒起來, 沒有了冷氣的保護, 即是只有在真正寒冬時才能吃得過癮. 同樣, 也可吃得隨意, 像從前的大笪地或大排檔, 一張圓枱圍個三兩好友, 冷風蕭颯與滿街平民美食就是最好的風景, 特別要求「信任」的同鍋共吃的邊爐薈, 才算吃得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