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行旅(五) 一泊一食

曾經有段時間, 那些標榜「與當地人同住屋簷下」,「每天提供媽媽手作早餐」與「體驗真正地道生活」的民宿頗受追捧, 直到今天, 仍然有不少店家以此作招徠 - 但這種 free style 的營商之道, 執行起來可是路遙知馬力, 日久見人心! 民宿主人當初滿腔熱誠, 打開自家大門招呼四方客, 天天噓寒問暖迎來送往, 又在用餐時間親切地陪坐聊天, 差點要邁進房間暢飲一番, 但久而久之總有煩厭的一刻, 尤其遇上奄尖聲悶, 又不領情的陌生客; 而勇敢捨棄講求商業水準的酒店服務, 真心想要與當地人同進同出的遊客, 要不其實自己想太多, 不然就是耐性與接受度沒想像中充沛, 明明起不了床卻不想辜負用心準備的普通早餐, 或在餐桌上與陌生主人沒啥好聊唯有你眼望我眼的尷尬, 讓「熱情」的雙方像洩了氣的汽球沒了興致, 所謂潮流自然一瞬即逝.

所以, 千萬別把旅館當做家 - 即使「民宿」兩字, 聽起來就像主人總會在門口笑臉款待, 擺出比酒店櫃枱多一點親切的態度, 比在酒店房間感到少一點拘謹一樣, 但事實上,「民宿」即是「旅店」, 甚至「賓館」, 主人家並不特別享受與客人朝朝相見, 或近年興起的網絡房間共享平台所提供的各式住宿精選, 九成九都只是「出租」而已, 全程透過社交媒體對話, 進出只需一個密碼, 把瓜葛減至最少! 至於家的感覺嘛...嗯, 作為一個習慣獨行獨居的背包客來說, 本就享受寧靜,「不要碰見其他人」是最大心願, 平常居家也是這樣的, 房間正正常常基本上我便滿足了. 不過, 有時也有「意外」, 像在北港民宿的第二天早上, 手機傳來房東訊息:「早餐已放在樓下桌上」... 噢對了, 房租好像有包含早餐的, 離奇的是前一天房東也沒提醒呀, 竟然為了全棟只有我一個單身客出外買回來 - 是的, 雖然不算是「媽媽的味道」, 但兩盒共十二隻冷掉的小籠包還是好心地紮放在塑膠袋裡, 甜辣醬都沒忘記喔, 看在一臉冷漠但原來有盡責的主人份上, 我把這份心意吞下去! 到離開的那天早上, 沒約好check-out時間在大廳果然見到冷面的主人, 立即交還門匙並道別, 才慢慢穿好鞋子準備離去, 誰知道房東像速遞派完信一樣, 任務完成便騎機車走人了, 是趕上班還是去買菜呢? 民宿不就是他的工作地方嗎? Well, 我只能說, 風格真的很率性, 隨緣遇上, 隨緣而散, 如今回想, 不拖不欠不說客套虛情假意的「公關話」, 其實也沒有不好!

懷著繼續上路的期待, 我在繼續烈日當空的候車站對面, 幫襯了這間早餐店. 在台灣, 幾乎所有地方都見這種店面不到一百呎, 門外放幾張枱櫈, 入口處置了張在上面煎炒料理的鐵板, 背後是各式茶壺烤爐調味架與冰櫃的平民食店, 手寫餐牌就豐富的釘在牆上 - 如果以香港人的回憶來說, 就是 TVB 系列處境劇《香港八X》裡面茂叔小食店的格局與況味, 一切是以熟頭熟路的原則運作, 你要是「頭岳岳」猶豫不決或等店員招呼, 便注定「有排等」. 基本上, 三明治, 蛋餅, 豆漿與紅茶是一定有的, 我扮作熟練火速地點了肉鬆蛋三明治與冰紅茶, 老闆便現場即煎即烤, 一副當地人的從容! 對了, 是三「明」治, 我沒寫錯, 人家是用「明治」的, 就是三文治 sandwich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