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 窮人的故事吸引, 還是有錢人的遭遇有趣? 物質上的身份地位差異, 從來是影視作品的絕佳題材, 所以為何1973年楚原拍的《七十二家房客》得到平民百姓的共鳴, 到1992年張之亮拍的《籠民》亦成為當代經典; 當然, 貧富問題這種宿世對立, 是跨種族地域與社會環境的, 你看韓國的《上流寄生族》, 導演奉俊昊把兩種現實支離又交纏, 完美記錄人類社會最赤裸的本性, 成為2019年奧斯卡的最佳電影.
但其實, 物質只是表面, 貧富各有不同的情感動態精神價值的呈現, 甚至可以是相同的 - 愛貪便宜的往往是家財萬貫的暴發戶, 爽快豪氣的也不乏兩袖清風的凡人, 如果電影裡全然看見只有一味的悲情, 或單薄地販賣人世的可憐, 也許可能賺到觀眾一時的熱淚, 但離開漆黑的影院後, 剩下什麼可延續? 近年一窩峰湧現又大同小異的港產片裡, 鏡頭對準社會基層的, 從陳小娟的《淪落人》, 黃慶勳的《麥路人》, 到李駿碩的《濁水漂流》以及最近林森的《窄路微塵》, 都在訴說城市裡的不幸. 事實上, 我們的社會是如此不濟, 才能盛產出如此多一齣又一齣反映世情的電影題材, 這不爭的事實固然讓人神傷, 但讓每個入場觀眾心裡戚然的, 更多是那些沒有話語權的人, 在銀幕上透過對白與劇情, 說出他們隱藏社會暗角的心事, 即使, 台下觀眾過著比劇中人較寬慰的生活, 或有更糟糕的身世. 在《窄路微塵》裡, 便看見這樣的「感情平衡」. 雖然, 人生狹隘的隱喻在戲裡處處可目, 叫窄哥的男主角卻不是悲觀到底, 嚴格來說更不算底層蟻民, 可以做自己生意也不愁三餐, 但在疫情遍地開花時遇上不測際遇, 是人生高低起落的寫照; 而女主角對自身困境的表面大方, 每天仍穿戴時尚的見人, 其實也很正常 - 窮人便一定要粗布麻衣, 檢拾垃圾過活嗎? 現實裡, 更多人寧願吞回怨氣, 行出來抖擻精神撐著做人, 沒必要在人前演苦情吧!
對, 這就是《窄路微塵》可貴的地方, 在塵埃飛揚的社會裡, 是難過亦無奈, 對清理不完的污穢, 也只能放下釋懷, 最後在海景相襯的赤柱廣場裡, 唯有順著本性, 繼續過好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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