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上週剛過「小暑」, 但其實農曆還未到七月, 卻也表示炎夏即將「全面籠罩」, 事實上傳統節氣都有預示之效, 在天地變幻明確有序的遠古時代, 這是黎民百姓的無形曆法 - 熱, 也有分程度, 月內將至的「三伏天」, 才是暑氣最旺的「大暑」, 什麼解暑的民間法寶都得應用, 當然少不了清涼降火的食療菜餚, 然後捱到中元節, 人鬼同得超渡, 便迎來終結熱浪的「解暑」, 此時, 家家戶戶已開始為中秋做準備了, 從前的四時, 就是如此循環不息! 今天再說春夏秋冬, 概念殘存, 卻顯得模糊走樣了, 單是撲面而來的焗熱黏悶, 早在端午節搶先出現吧, 三十多度的高溫天天橫行, 我們已不會盼望九月便等到轉變, 全球氣溫上升只會再創高峰! 難怪現代人對節氣的存在感極低, 每天只憑溫濕度過生活, 而且各個場所的失控冷氣增添了體感適應的複雜度, 有人依舊背著外套, 有人全程熱褲背心, 畫面極其混雜凌亂, 但這也是典型的都市風情畫, 如果換在田園鄉間或偏遠小鎮, 艷陽下的日常全然不一樣.

城市被石屎圍困, 高樓大廈在大街小巷裡密封式的互相阻隔, 日照好像沒有直射到地面, 但散熱的微風更沒機會吹近地平線, 一式一樣的玻璃幕牆與混凝土面牆反光又吸熱, 人口密集的劣況讓空氣污染更惡化, 還有從汽車冷氣機油煙機甚至地盤工程亂放的各式悶氣熱氣與毒氣, 人們只能踢著拖鞋配單薄衣衫對抗, 或索性躲在冷氣間終日呼吸雪種, 看來真的非常不堪. 所以越來越多人搬到西貢, 大嶼山, 南丫坪洲(不是長洲喔), 愉景灣栢麗灣石澳或赤柱, 不是沒有原因的, 在微細但又經濟發達的香港, 一面享受財富物質的便利, 一面也能保有彷歐美閑暇的生活環境與模式, 大概這也是吸引外國人的一大特色, 尤其在最近歐洲各國被熱浪「侵襲」的情況下, 相比起這些城市四十多度的高溫, 香港對老外來說更是樂土. 但, 如果他們住得久了, 很可能會發現這只是「調適」的錯覺! 一般地道香港人, 普遍都體會到 1)這裡夏天又長又濕又焗, 2)這裡的人爭相開大冷氣令室外更似地獄, 3)這裡綠樹與公園稀少讓人與禽鳥在熾熱下無處可逃, 對他們來說, 這裡與面對高溫來襲而大驚小怪的歐洲城市其實沒有兩樣, 置身北半球的歐洲人可能長久活在正常的四季更替裡, 忽然變天便手足無措, 但對香港人來說, 忍耐是我們的特性, 無論對異常的天氣還是納米式生活空間, 可以說「身心早已預備」; 當然, 外國人也有能耐的一群, 只是我懷疑, 習慣在艾菲爾鐵塔下曬太陽, 或隨街可見的廣場公園與草坪消閑野餐的朋友們, 也許未能想像在城市狹小暗角渡日的基層民眾, 是如何在夏天排解愁悶的.

五月底才剛從踏入初夏的東歐回來, 遊人如鯽的街道已經十分熱鬧了, 據說暑假便見各國旅客湧現的盛況, 幸好人家就是地方大, 一條多惱河也延綿千里, 到時爬滿皇宮花園山頭的遊人, 即使頂著大太陽, 還是能找到呼吸新鮮空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