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歧視

水藍色的天空下, 一輛復古汽車裡前座的是穿開領短打像撈偏門的大佬, 而後座的是毛衣配襯衫稍有貴氣波士, 他們的表情卻與藍天白雲南轅北轍, 未至於不和, 但至少悻悻然帶點「唔順超」, 所以眼底下必有事情 - 這是電影《綠薄旅友》Green Book 的宣傳海報, 最喜歡純淨無暇的背景, 因為公路上本該是無聊, 只有不分晝夜的枯燥大地, 精彩都留在車箱裡穿洲過省地上演著, 大概, 這便是電影的基礎橋段.

講種族歧視的故事, 可以很悲情, 特別是聚焦在事後成了名的大人物身上, 在真實與虛構的劇情把社會不公義的黑暗步步推上極致, 然後在讓人捶心不忿的控訴式衝突場面下, 換來血淚教訓與警世遺憾, 像數年前的《馬丁路德金-甍想之路》Selma ; 但縱然有得獎電影歌曲為銀幕上賺人熱淚的場景加溫, 仍難掩形塑黑人領袖時過份戲劇化的單薄, 看完只剩啞口無言的鬱悶, 而沒有生活化的內省感悟. 同樣是改編自真實人物的故事, Green Book 卻以喜劇來定位, 導演受訪時說想要感化人心, 一點一滴也好, 通過一白一黑的主角接近24小時的相處, 讓觀眾看見六十年代種族歧視的問題. 的而且確, 有好幾場主角倆因性格品質與習慣差異, 而引致的「淘氣」小衝撞, 是會讓人發笑的, 因為本質不壞嘛! 白人主角雖是老粗, 也明顯對有色人種沒好感, 但又沒作奸犯科, 甚至有江湖義氣, 言行爛撻撻才能擺平事情, 黑人鋼琴家明顯是文人, 對規矩文化與禮儀特別講究, 這在當時的社會氣氛下, 可說是異類, 兩人在美國巡演的road trip裡因小事過不去, 某程度是面子與尊嚴的問題, 個人層面多於國恨級悲憤, 所以儘管處處被厭黑的白人留難, 相對可以邊哭邊笑.

但如果單純以喜劇看待, 卻又白費了導演的心意, 事實上當牽連真人故事, 電影出現後便會引來主角後人的各種聲音, 這電影也不例外. 焦點當然在 Dr. Don Shirley這位傑出的黑人音樂家身上, 眾人熱議究竟真人是否這樣那樣, 然後他的家族成員又批評劇組的描述不真不實, 只因沒有事先得到知會與參與拍攝, 好奇同樣是故事主角, 那他的白人司機兼保鑣 Tony Lip的家人, 沒有要爆料嗎? 原來, Tony的兒子 Nick Vallelonga 就是這齣戲的聯合編劇, 難怪! 有批評說電影為白人在歷史上曾排擠黑人的惡行洗底, 我卻覺得從白人主角的視野出發, 才是持平的做法; 當 Tony眼見一幕幕白人無理歧視的行為然後以拳頭解決, 相對仍然堅持以理服人的黑人主角, 其實已是對當時無知無理自視優等的白人, 最無聲的批判, 如同餐廳經理笑著拒絕黑人入來進餐, 無需惡形惡相, 但卻比暴力更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