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麵包的價值

豬仔包, 芝麻包, 菠蘿包, 雞尾包...是小時候樓下街坊麵包鋪的暢銷品, 還記得店名叫「海運」, 開在公共屋村內, 所以每逢晨早午後或黃昏, 總有堆街坊在上學上班前, 午飯下午茶以至回家途中湧在店前一整排三四層式的透明玻璃櫃前, 挑揀幾個價廉又熟悉的熱騰包點, 飽足從前都市人簡單又純樸的脾胃! 當然, 麵包或糕點(例如曾經是高級西餅的紙包蛋糕)從來只是開胃點綴, 又不是生活主食, 只有一時拮据或為慳個幾塊錢, 偶爾找幾個軟硬「齋包」(沒餡料的)填塞一下, 便是一餐 - 所以, 逢人若只吃麵包渡日, 感覺單調又乏味, 不符合健康營養的教條, 總被貼上「手頭有點緊喔」的標籤, 連同那些可憐平實的各式麵包, 成為粗糙基層沒生活要求的歸類. 不過, 那是從前啦, 大概是九十後的朋友們未能想像的遠古歷史了, 因為今天的麵包市場, 對, 是市場喔, 完全跳出貧困的框架, 它的代名詞可以是精緻, 鑽研, 尊貴, 高級, 有機, 名牌云云!

首先, 近年的麵包店喜歡以英文日文法文甚至意大利文取名, 就是不要普普通通的叫「XX麵包」, 然後同樣是麵粉發酵的產物, 卻各自混和號稱頂級小麥大麥穀物與上乘食材, 烘出一個個差點要禮盒才襯得起的高價麵包, 精心陳設在猶如酒店大堂的華麗店面內, 給城市裡的知心人享用. 別誤會, 我沒有要投訴昂貴這回事, 在資本主義的社會裡有人喜歡一擲千金, 便會衍生出有關供應, 家家有求的自由; 只是, 麵包就是麵包嘛, 從石器時代就有的食物, 初衷是簡單, 好生好種的禾麥磨成麵粉與水調然後烘烤, 即能讓人類充飢 - 是什麼時候我們開始嫌棄白麵包低檔, 要吃精製有高級餡料的麵包才算時尚? 是為填飽肚子的本能, 還是虛張社會地位的諂媚?

超市架上一條健康飽滿的白吐司, 價廉是社會價值的合理體諒, 誰還要去怯懦輪候那個不認自己家國剛在上海開店某師傅的招牌酒釀桂圓麵包呀? 每個還賣九十五元人民幣呢!